用生命警示

  为什么要杀他?“他一心跟着共产党,连家都不顾,拼着老命跟着红军,领导红军游击队冲锋陷阵,何罪之有?”

  他边走边喊:“用刀砍,用刀砍,子弹留着打敌人!”

  他是谁?——“神兵”主理、川鄂边游击队创始人朱清武!

  爬山豆儿藤藤长,爬山爬坎找爹娘;

  爹娘就是共产党,找到爹娘诉衷肠。

  这就是当年为寻找贺龙数月未果、后来成为金铃坝“神兵”主理的朱清武写下的革命歌谣。

  1928年冬,朱清武听说贺龙进入川鄂边,就带着十几个土家贫苦兄弟一路直奔汪营,千方百计寻找贺龙参加红军。彼时,贺龙已率领部返回了湘西。于是,朱清武满怀激情地写出了那首代代流传的革命歌谣。

  1930年冬,朱清武决定在金铃坝白岩洞(今周家洞) 成立“神兵”队,武力抗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他的这一想法,得到200多穷人的积极响应。他推举“文坛”相生张胜科任主理、自任副主理,吴正友任协理,冉从品、唐先龙均为两个中队的队长。这支“神兵”队成立后,频繁地在三湾箐、香水坝、新场(今新乐乡)一带活动,矛头直指反动政府和土豪劣绅,吓得官绅纷纷逃窜。

  1931年夏,湖北忠路一保安营欲剿灭“神兵”队。朱清武获悉后说:“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于是,他们出其不意地攻打忠路镇。在激战中,主理张胜科不幸中流弹牺牲。朱清武身先士卒,挥舞大力,跃上城墙。“神兵”们也奋勇上前,以一当十、勇敢杀敌,攻下忠路,灭了保安营,缴获大批武装弹药,并将收缴财粮分给穷人。此后,几百“神兵”一致推举朱清武为主理,金铃“神兵”声名大噪,誉满川鄂边。

  1934年1月3日,在利川一带活动的贺龙把红七师21团书记长傅忠海叫到军部,手指地图说:“与利川交界的石柱县,有个地方叫金铃坝,那里活跃着一支平时务农、战时为兵,具有进步倾向的‘神兵’队伍,派你和团部司号员杨俊山去把这支队伍争取过来,改造成为红军。”

  傅忠海和助手杨俊山来到土溪河偏阡坝金铃乡后,反复向朱清武宣传当前的革命形势和贺龙闹革命的故事。早对贺龙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朱清武激动地说:“我敬仰贺龙,今后一定要跟着贺龙闹革命!”由此, “神兵”改造工作正式拉开了序幕。

  同年2月18日,“神兵”队正式改编成川鄂边红军游击队。当天,金铃坝锣鼓喧天,四乡八岭群众涌向白岩洞,人们兴高采烈地庆贺“神兵”改编。身穿崭新红军军装的朱清武,斜挎盒子枪,意气风发地走上主席台,庄严宣布“神兵”接受改编。改编后的川鄂边红军游击队,朱清武任队长、傅忠海任政委,向天阳(神兵、共产党员)为书记官。下设两个中队,各设正、副中队长。

  同年3月28日,由团长刘汉卿、政委花顺涛率领的独立团一部进入石柱县金铃坝,以避敌鄂军新三旅薛芝轩团发动的“围剿”,与游击队取得了联系,他们在崇岩商定,两支部队会师于大地坪。其后,两队联动,活捉了金铃、栗新、洗新“清乡”大队暗探陈天灯、土豪冯仁金等人,召开群众大会,揭露他们的罪行。

  1934年5月,按贺龙指示和中共川鄂边工委意见,川鄂边游击总队在鄂西利川文斗乡三湾箐正式诞生,朱清武为总队长、傅忠海为政委、向天阳为书记官,下设7个大队和1个特务队,各大队下设3个中队,总队员为1000余人。5月下旬,游击总队由鄂入川,在石柱、丰都辖境方圆百公里内,广泛开展打富济贫和发动群众的斗争。

  入川后,他们带领游击总队先后惩治了恶霸、地主、豪绅李明杰、李长安、余先杰等40余人,缴获枪支40多条、子弹2000发、大洋3500块、粮食10万公斤、骡马10匹及大量绸缎和衣物,除少量留给总队外,其余全部发给贫苦农民。

  1934年6月12日夜,游击总队决定拔掉湖镇乡长张仕华团防和竹子营绅粮杨盛梁团防两颗钉子。朱、傅各带一路人马,一夜急行军,13日拂晓包围了张仕华团防。因叛徒王德才告密,张将队伍拉到山上躲藏,奏请石柱、丰都县政府增援。石柱县急调保安大队以及石家、悦来、黄水等团防武装,会同张仕华团防计1000余人,乘夜包围游击总队宿营地竹子营。13日清晨,游击总队突围战打响,尽管队员们英勇顽强,奋力抗击,却因弹药用尽,很多人血染战场。向天阳等人受伤被俘,宁死不屈,于县城惨遭杀害。

  劫后余生的游击总队,将走向何方呢?

  6月15日,傅忠海带领的100多人自竹子营突围到利川马鹿池,因叛徒何怀林、何保林告密,部队受挫。后来,傅忠海与朱清武会合,此时游击总队余下的只有300多人。至利川休整后,暂改名利川县游击队。同时,游击队积极与中共川鄂边工委和独立团联系,准备扩建。

  6月20日,得悉独立团正在谢家湾与国民党鄂军新三旅激战。朱、傅旋即率队前去援战。敌军腹背受击,仓皇而逃。游击队与独立团在龙乡台胜利会师,中共川鄂边工委决定将原游击总队编为独立团第七大队,朱为大队长、傅为政委。

  进入独立团后,因刘汉卿的极左“肃反”审查,他们的命运急转直下,朱清武等人迈向了死亡的深渊。

  6月22日,刘汉卿擅自将朱清武一批骨干人马逮捕,导致第七大队全体战士不满,战士自动结队,持枪要人,高喊:“还我政委,放出朱大队长!”在战场上受伤未愈的傅忠海,坐在担架上强忍着不满,说服了战士,刘释放了全体被捕人员,才平息了事态。

  6月26日,就在傅忠海离开独立团养伤的次日,刘汉卿以集合整阅部队之名,全缴第七大队战士武器。以“谋反”罪名,又擅自将朱清武、黄明山、冉崇品等人捆起来,当即宣布枪决。除黄明山挣脱捆绑逃脱外,其余4人均遭杀害。临刑前,朱清武老泪纵横地说:“我造国民党的反,多次被悬赏通缉都未掉头,从寻找共产党和红军,到加入共产党参加红军。没想到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中……”他要求见傅忠海最后一面,却被拒绝。随即,刘命令推出去枪决。朱边走边喊:“用刀砍,用刀砍,子弹留着打敌人!”这位川鄂边红军游击队的创始人,就此倒在了“左”倾机会主义者的屠刀下,死时年仅59岁。

  中共川鄂边工委察觉到刘汉卿一系列的错误行为后,决定由傅忠海接替其负责“肃反”委工作,并立即释放被错误关押的30多名干部战士。

  召开批判刘汉卿的扩大会议上,傅忠海质问刘汉卿:“为什么杀朱清武等一大批人?”刘汉卿狡辩说:“朱清武是‘神兵’头子,信鬼信神,是反革命。”傅忠海反驳说:“贺龙军长派我去争取和改造朱清武‘神兵’队,改造成功后,给工委写了报告。独立团进金铃坝,朱清武为其解难;独立团在谢家岩受困,朱清武带队解围。凭什么说朱清武是反革命,反革命能救红军吗?”花顺涛也质问刘汉卿:“你说朱清武等人是反革命,可朱清武一心跟着共产党,连家都不顾,拼着老命领导红军游击队冲锋陷阵,何罪之有?无论怎么说,杀朱清武是错误的。独立团早晚也会被你搞垮。”傅忠海又说:“独立团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武装,不是你刘汉卿的独立王国!”刘泪流满面,承认错误,朱清武等人得到平反昭雪。

  1935年1月,按贺龙指示:游击总队撤离川鄂边,朝湘西主力红军靠拢。虽然朱清武死也没有见到贺龙,但他用生命警示了党的极左路线。《中共重庆历史》石柱分卷上,留下他光辉的一页。(作者 陈鱼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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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石柱刘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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